【岩之物语】（6上）(3/10)

城守将赤林孙七郎赖胜却能听懂：毕竟在惯于好逸恶劳、安享于骄奢乐的北尾张诸织田家的侍大将里，算是少有的“秀才武士”，即便是个四书五经读得磕磕绊绊就敢自称“谋臣”的半吊土秀才。

他正打着瞌睡，就听到城郭周围一片喧哗，迷迷糊糊之中又被人叫醒，不耐烦地一问后，他立刻爬上城中御殿的望远楼，侧耳一听三郎所唱，又愤怒又慌张：

说起来三郎唱的，是一首从应仁之之后就传来的“秽今样”——算是“俗谣”的一，也叫“囃词”，本质上也就是带着秽吞的行歌曲，其中所唱的，是平安时代末、镰仓时代初期，信木曾谷的地武士栋梁，源氏武士霸主之一的木曾义仲相应以仁王与其父亲后白河帝而起兵反抗平家政权、驻京都获封“旭日将军”、此后又迅速跟后白河帝反目决裂、继而被同族的“九郎判官”源义经打败而首异的故事；当然，赤林孙七也知、在城正又唱又的织田三郎也知，历史上这位“旭日将军”源义仲跟那位死后被称作“日本第一大天狗”的后白河法皇之间的恩恩怨怨，应该是既没有什么桃事件，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但是对于编造这首歌谣的穷酸文人、以及表演这类“秽今样”的艺能人、听着这些词艳曲在世中聊以自的苦闷百姓们，对于大人上所发生的故事，向来津津乐——三郎有时候自己都在想，若是百年千年之后，自己的故事会不会也会被后世的年轻人编成什么官能小说，却是也说不准；

而编造这首歌谣的作者，便是将源义仲与后白河之间的恩怨，直白地联系成了一“人妻寝取”的关系：歌谣中所说的“丰腴妖娥”、那着丰、又是多名的“娘”，便是后白河法皇生前纳的最后一名姬妾娥，在镰仓幕府建立后一直帮着将军源赖朝和北条政平衡武家与朝廷关系的阶荣夫人；尽步晚年后的阶荣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人，但是早年她的一直为后世诟病——原本她是公卿平业房的正室夫人，且说平业房虽为平氏，却一直铁了心地支持后白河法皇，法皇应该对自己的这位忠犬随从之妻尊重才是；但没想到，因为阶荣天生得雪白妖冶，在第一次随夫君觐见后，就被后白河帝垂涎惦念，三番五次会面之后，二人便有了通的关系；再后来等到相国平清盛去世，文资平庸武备不能的平业房，便被后白河法皇便找了个理由，指控其挑唆自己与平清盛的关系，而将平业房放至隐歧岛，使其一辈都没回到扶桑本州；而此后，后白河法皇就顺势把阶荣夫人接到了里，名义上让她以罪女官的份行侍奉，但是没多久，当时已经五十四岁的后白河帝，就与这位小自己整三十岁的他人之妻生了一个小公主，为此后白河法皇还了院宣，将荣夫人正式册封为“丹后局”

——而且据说，将或形状结构奇异、或较之寻常女的能够让男更加快活百倍的牝唤作“名”的由来，有一说法讲，此正是始于从皇院来的，后白河帝对阶荣的秽亵评价。

想必也就是借着这档事，这首歌谣的作者才把丹后局夫人彻底描写成了一个妇，并且在见到了旭日将军之后，喜于其魁梧壮硕，之后便于义仲的府宅跟义仲私通；尔后被后白河法皇发现了，年迈的后白河气不过，才招来了后来的“九郎判官”源义经，让源义经杀掉了本为同族盟友的义仲。

不过，尽这首歌讲得典故虽然为了乐而被歪曲得离谱，但是对于为清须织田家臣的赤林赖胜而言，却还是被动了神经——

（这大傻瓜，故意跑到咱们这来唱这个，到底意何为！）

因为这首歌谣的歌词所讲的故事，即便是造了镰仓初期那段历史，但是每一段故事，都能跟斯波武卫家与清州织田家的过去暗暗拟合：遥想应仁之前，斯波武卫宗家可是把持着越前跟整个东海、以及陆奥羽之地的大武士家族，所谓“室町三领”么；但是随着吉良家、今川家、朝仓家的崛起，还有对于东北奥羽之地的鞭莫及，如今的斯波武卫家就剩尾张这么一块地方，武卫家不借住力家老与国众的力量，想撑到今天都很困难——就这样，当年为越前神官的藤原嫡的织田一族才这样在异地落崛起；而又不知过了多少年，岩仓织田式微、清须织田随着信友的一天天年迈也变得有些衰落了起来，于是这些曾经有力的家臣们，又不得不倚仗有权有势的“家臣的家臣们”来为自己的力量存续行寄托和妥协，就这样，河尻与一、坂井大膳等人也开始崭角。而在这个过程中，真不知发生过多少像这首歌里所唱的那样，本来属于乡野村夫的等武士、竟然在妥协与寄托之后，翻就睡了主君家中的妻妾，而那些徒有位与家名苗字的主公们却又为了自己能够享受仅存不多的安逸、不得不对自己的妻妾被人寝取之事装瞎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