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载抬起手轻轻擦拭着窦容与脸上的泪痕,莫哭了,如何说起这些,你放心,某若死了定会让你好好活着的。
窦容与摇摇头,凄楚的说道,圣人若是去了,我便也随着一起,没有圣人孤独的在这世上又有何意义呢!
抬起手臂轻轻抚摸着窦容与的背脊,李载幽幽的叹息一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这词用在自己身上是如此得当,你方才不是说了,某不是暴君,如何会让你随我而去,容与,某会让你安枕无忧的。
窦容与倾身靠在李载的胸膛,不曾言语就那般安静得抱住他,那个纵马而上的少年郎又映在自己脑海。
你可回来娶我?
会。
这段时日李淳一直在□□上静养,即便是四叔遣人来请她,她皆闭门不出,今日府上来了诏书,便也只着了一席青衫圆领长袍去了宫里。
却见那内侍没往麟德殿走,忙上前问询道,陈公公,烦请问下这是前去何处?
陈玄礼转身回了个礼,秦王便只随我来,这是大家的吩咐的,我倒也不知。
李淳也只点点头,这分明是往含象殿的去路,心里暗暗想着对策。
含象殿内芬芳喷鼻,李淳立在其中蹙了蹙眉,陈玄礼将她带到此处便告退了,偌大的庭院便只剩她一人。
三郎,窦容与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她今日特意穿上了出嫁前的衣裳。
贵妃,李楚看着款款而来的窦容与,忙俯身行礼。
眼下便只有你我二人,不用这般拘礼,庭院中的花开的正娇艳,阳光洒在放置在入口的矮桌处,跪坐在蒲团上,添置了两杯酒,抬眼看向对方,微微笑道,做吧,我今日是来当圣人的说客的。
李淳走上前,将衣袍拂在一旁,跪坐在蒲团上,侧头看了眼院落中的繁花。
额头上的伤好了些吗?窦容与轻声问道,眼眸里时化不开的忧愁。
只是小伤,看着眼前的酒盏,李淳犹疑了一会,终是端起来喝了一杯,祖先生是对的,窦容与与她而言是最好的筹码。
提起酒壶再倒了一杯,眼眸却只看着庭院中的繁花,李淳心内皆是痛楚,这般卑鄙倒也像极了自己。
三郎,不要再喝了!窦容与倾身握住李淳正欲倒酒的手,有些愠怒的将她手中的酒壶抢了过来,随后低垂着头带着几分委屈的说道,不要再喝了。
凉州之战,我曾被困在鬼林中受了重伤,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李淳自顾的嘲笑一声,却不曾想逃过了李兴的骑兵,却要死在长安。
窦容与起身,上前捂住李淳的唇角,眼眸带着细细的泪痕,不许胡说,你不会有事的!今日圣人是要我来劝劝你,明日前去羽林军十二卫任职,他是不小心错手伤了你的。
两人隔着这般的距离,对方的一呼一吸都近在咫尺,李淳缓缓将窦容与的手拿下来,容与,即便我现在得圣人宠爱,日后呢?太子登基,我握有兵权又如何,不过是待宰羔羊而已!终是难逃一死!
三郎,对不起,窦容与握住李淳的手泪眼迷蒙的说道,这几年她对这个人的爱愈加深刻,少年时天真的眷恋本以为只是意乱情迷,如今看来却是一生一世了。
李淳嗤笑了声,你我何错?我知你身不由己,容与廊门之约我一直记得,从未忘记。
三郎,我知道,我知道!窦容与紧紧抱住李淳,她是她生命里最后的浮萍了,只要看着李淳她便能在这宫里挣扎着活下去。
挣脱开窦容与的怀抱,李淳兀自苦笑道,容与,你我之间如今,不是记不记得廊门之约那般简单,稍有差池便会落人口舌,万劫不复。
从蒲团上站起来,李淳迈步走向庭院中,从远处看向哭成泪人的窦容与,容与,我不想再这般活下去了,太子、四叔,我不想再任人鱼肉了。
第30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从宫里出来,李淳仿佛浑身都懈了力,凉州一役后她总生梦魇,梦见被自己无辜杀害的一家平民,特别是那个孩子,血肉模糊的出现在自己怀里,忽然间又换成十五的脸,不得安眠。
窦容与,李淳念起这个名字自顾长叹一声,终是把她牵扯进来了,四叔这般信任自己,可她正筹谋着算计于四叔,她如何会成这样?还是她本就是这样!
李淳扯着缰绳,在方园门口停了下来,许多日子没来了,也不知这园内的景色可有变化,大约是无的,物是人非才是长安城!
信步在园内走着,李淳紧抿着唇角,这园子倒是好,以后若是可以让十五住过来,秦、王府便再不要回去了,她与李淳,还有宋槿阑所有美好的回忆皆在这园子里。
仲宜,自你回长安后,还不曾回去过,这段日子无事,你且回去探视一番,李淳侧身看向仲宜,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让四叔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是,仲宜答道,她只觉得秦王自凉州回来后,愈加沉默了,唯有一回是在秦、王府上,秦王看向秦王妃和郡主时,眼眸里才有几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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