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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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唐的，你好啊你，专程上门来诱我？

唐家祥微笑：「好久不见呀。最近每次来，你都躲在厨房。」

你心里是否有些甚么不曾变过。那些「甚么」，比我初遇到你时以为能得到的，要丰富得多，又远较我后来学会期待的要稀薄。

那一天，他挑剔我们餐厅的油了错，我也是这么肚里暗骂、脸上假笑，而他也是这么……这么一派不设防。

我很尷尬，唐家祥却从容地说：「伤比较重要。服装礼貌等伤好了再讲。我看你袖不停着结痂地方，用看的也痛。」

我说得洒脱，声音却有发抖。唐家祥的手指在我臂上仅仅是不经意过，我都像是中电击。坏就坏在不是击到心里，是击到其他地方。我小腹一阵张，往桌前悄悄挪了半步，以桌沿遮住半，很怕有甚么在餐桌前不该活跃的位，被他捲个袖捲到活跃起来。

喂喂，有人可以这样找老闆场来动手动脚的吗？甚么「又」伤了，你和我很熟、知我常常菜伤吗？其他客人听到了会怎么想？这还不是摆明了有姦？我小臂上被炸油起的泡刚刚结痂，肤得很，我反地要缩手，唐家祥却死不放手，表持。

够多心戏了，其实我在桌前从鞠躬完毕到抬，也不过一秒半时间。唐家祥平日多是businesscasual穿着（因此，你也知他若加班后不曾换衣便来找我，穿那衣服、着大盔飆车，多么诡异），今日却休间得多，有些说不的风儒雅。他的驼窄领西装外已脱，搭在椅背上，那外我也熟悉的，一看到便彷彿嗅到他的气味。还穿在他上的，是一件白棉麻薄衫，小企领颇东方风格，又不显拘束。我对时尚搭没有半分常识，却也知这样的衣服不是人人穿起来都好看。太单薄的人，穿了不免自曝其短；材好但气质不佳的，穿了则显得里气。

我不敢和他挣，只好说：「在厨房事，难免嘛！那句台词怎么讲？『将军难免阵前亡』嘛。」

唐家祥一手抓着我还不够，另一手也伸来了。我愕然看着他替我捲起袖，原本遮住手肘的反折衣袖现在褪到上臂。为求对称，他又来捲我右手衣袖，搞得我活像在自己家准备油漆或是修。

说时迟，那时快，唐家祥来了一记我万想不到的绝招。他低瞧了两我叠前的双手，陡然间一把将我的左手腕抓起来，力不重，只是用手指起。他说：「又伤了？」

你总是气定神间，甚么都不过多，也不太少，不付太多，也不稀罕我的牵掛。如果任何都是一条双向路，一滥，一绝，你永远知自己的位置何在。到来，绕着你转的是我，转到连自己的影都捉不住的，也是我。

（我也依然记得从前白衣胜雪的你。然而我们连今世的短短集都急着要忘记，又谈甚么从前。）

你知吗，我其实最讨厌你穿白衣服，我讨厌得无以復加。因为纯白顏里的你，是我最钟、最钟的。那是明朗乾净得似一场清凉雨，彷彿可以解我数辈的贫乏枯燥。我讨厌见你穿白，因为那会令我钟得不知所措。

你怎么能始终对我这样。

──你要勾引我就骨，要骂我整你的恶戏也快开，使甚么男计，你究竟讲不讲重！

我甩了一，「餐厅生意，哪里有不带伤的！要是这也在意、那也讲究，客人菜我之不及，小店早就倒闭了。」

我不知这叫人里潘安还是怎么搞的，总之他穿起来就是好看，要有，要气质有气质。我看得呆了，脑中突然闪过某些神秘画面。问我甚么画面？说穿了也不神秘，不过是想着白衣卸后的，那个我还没见过全貌的，我想着怎么逗它，令这张正直温文的脸染满兽衝动。这张脸很少表现过分的绪，我想看它渴望、看它霸、看它如何只剩追求极乐的肤浅。唉，当然，肤浅的是我才对。

我斜看看餐桌上的豪华「百分百原味」拼盘，兵不动地也对他笑：「不好意思呢，厨房里一直都很忙，分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