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叙述的声调尚算平静;可凝视着儿的凤眸,却已在「回忆」涌现的同时难以自已地染上了一层痛惜。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梦中的一切,与朕记忆中的过往走上了完全不同的路。」
「夺去了你的命」——这句话,即使在早已认清并接受了过往的此刻,萧琰几度哽咽,却仍旧没有能够直白地诉之于。
见父皇因回忆而难受若此,思及他以魂灵之随伴在父皇侧时、那纵有满腔不捨,亦不能给予对方丁抚的无力与无助,萧宸只觉一阵酸涩涌上,终忍不住让那承袭自前生的衝动驱使直起了上,先是抬臂圈揽住父皇脖颈、继而忍着羞意安抚似的于男人上印了一吻。
「朕对小楼氏并非没有防备之心;只是几年来,见她确实对你关至甚、你也同她颇为亲近,原有的戒心便也慢慢放了来,甚至存着恩赏的念让她有了育皇嗣的机会。」
萧宸早在听到那句「隆兴七年」时、心底就已陡地一;如今迎着父皇这样的目光,却哪还不明白对方已知了些什么?
短暂地贴合过后,少年抵着帝王额轻声开了,「孩儿岂非正平安无事地在父皇怀里待着么?」
意识到这一,萧宸只觉一颗心瞬间得飞快;因震愕而有些苍白的双几度张闔,却纵有万语千言、也终究什么都没能说……好在萧琰提起这些,也只是想解释一自个儿的心路歷程而已,并没有让儿主动代前生之事的打算。当遂自怜惜地低首轻吻了吻少年发际示意对方无需在意;随即双又啟、接续着说起了那漫而又刻骨铭心的「梦境」。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朕只是心疼。」
——父皇……竟也记起了前生的事么?
「朕虽照旧将你养在了紫宸殿中,可因需得分神他顾的时候多了,你又年幼失恃、不似其他兄弟有母亲在旁照拂。所以几番思量过后,想着小楼氏与你母后一母同胞、怎么说也是你血脉相系的至亲,应该能好好照顾你才是,便在纳淑媛、广嗣的同时又迎了她为继后,以便在朕力有不逮时多一个看顾照料你的人。」
儘只是一即分。
「可笑朕千算万算,却偏偏在这事儿上忘了『人皆有私』的理;忘了当小楼氏有了自个儿的嗣后,你便不再是她赖以于后傍的倚仗,而是阻碍她亲生登位的中钉、中刺;以至于你大病初癒、还没来得及过上几天安生日,便在那毒妇的算计于离游时遭遇埋伏,最终辗转沦敌手,成了北雁人用以要胁朕退兵的人质……」
说到这里,回想起记忆里、失踪多时的宸儿遍鳞伤地现在北雁阵前的模样,儘那些都是早已逝去的过往、也正好端端地靠坐在他怀里,萧琰的气息仍禁不住有了片刻哽咽;环抱着儿的力,亦在心绪的跌宕起伏微微收了几分。
「『大局为重』──就因着这四字,朕在前朝后纵了无数自私自利、贪得无厌的恶鬼,竟连谋算计陷你于绝路,都还认为自己这么是理所应当、罪不致死;更因着这四字,朕明明重你逾命,却仍让那些人步步算计,最终……」
「最终在北雁阵前……亲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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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儿』病重至此,朕原先搁在你上的期许,自也成了足以命的重担。所以朕只能熄了让你承袭大位的心思、开始将目光投往你那些不省心的兄弟上。」
「没了生生诀,『宸儿』给毒质重创的便没了治癒的方法,却是当真应了孙元清那句『年寿不永、且将一生缠绵病榻』的诊断。」
「──但这却是个天大的错误。」
儿的安让萧琰勉勾了勾角,却连半笑模样都不来;言词声调间更已带上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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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朕的弱、朕的疏忽,宸儿又如何会遭遇到那样多的苦难与折磨?朕说是将你视若珍宝百般疼;可临到来,将从来温和纯善、半不曾怨天尤人的你送上绝路的,却也是朕。」
隆兴七年──也就是你六岁的时候──梦境里同样遭了氏算计的『宸儿』却并未如朕记忆里那般得着岐山翁之托梦,自也没有所谓的『代父收徒』之说,更别说是那至关要的生生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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