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那天,郝意一大早打给我,破天荒叫我陪她去故宫。
很是不想去,我赖在被窝里眼都不想睁,边摸遥控器边寻思找个什么理由。
窗帘缓缓打开,外面晃得出奇,我遮了遮眼从指缝里眯眼看过去,昨天还风和日丽的,一夜过去玻璃居然全都上了霜,雾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我披上衣服起来,玻璃里面排着密密麻麻一层水蒸气,外面真的冷了。
我心里愉悦起来,在这个城市住久了,难得碰到这样突然的大降温,我凑近了看窗上的一排排小水珠,它们那样安静老实,圆滚滚的又清澈透亮,挤在一起就能变成一道屏障模糊你的视力。这是钢筋水泥里少有的田野诗意,像雨后泥土里不知怎么就会冒出来的小蘑菇一样,只用一夜就能装饰你的树木,这一瞬间你的窗户就不是流水线上出来的,硬邦邦的只被用厚度八、九厘,一米乘两米,这样的规格去束缚的一个挡风挡雨,隔音隔温的配件。
瞬间它们就又成了矿物质,成了你的田园和泥土,跟外面的泥土不同,它们是寒冷的时候才会为你开出花来。
先是这样雾蒙蒙的无辜的蒸汽,原本是乖巧可爱朦朦胧胧的,积累得多了又会突然团结在一起,它们变成它,一大颗饱满的暂时地垂挂在那里,你看得出来它是垂下来的,它变得摇摇欲坠,但是却有了思想,它眼里倒影着一方天地,或者倒影着观察它的另一个眼睛,总之将那一方缩影困在它的思想里面,你凑近了看,它像微缩的放映机一样变成小人国的故事。
即便是蒸汽有了思想,久了,它们都挂不住了,摇摇欲坠的最后还是像一滴泪一样,忍了很久忽然滑落,你遍能从它撕破的乖巧懂事背后窥见它们的情绪。
它们便和你一样,和人一样,和花朵也是一样,会含苞待放,会凋零死亡。
它们留下撕破的裂痕,你便透过那裂痕看见清晰了的世界,果真是银装素裹,明明冰冷却落得厚实得看着十分暖和。
在树梢裹着红红的冬青果子,就比糖霜和奶油这样人工的产物看上去香甜,想择下来一串和着它们一起尝一口,一个都不能少。
压在车顶上,扁平又嚣张的那些金属大家伙就变得敦实又憨厚,今日它们也会换了个性,也会温温和和地等红灯变绿。
行色匆匆的行人,想必连一个笑话都没有时间说,路边的花从来都是错过了,但今日他们会细细观察,还会因此变得幽默滑稽,虽然可能不是自愿的。
冬日就是这样,它是四兄弟里最调皮捣蛋的一个,拿整个世界的无措予它取乐,任怎样漂亮的花朵都可能被人无视而过,但它只凭一身纯白就要让人们紧张兮兮,埋怨又快乐,却又是唯一能让人尽情亲近的。
鹅毛一样的多年未见的大雪,把我的窗沿堆挤装饰得热闹非凡,我想起了小时候在家乡,冬天最快乐的就是一片没有被人拥有的雪地,或没有被人拥有的霜花。
我一定会做那第一个踩上一圈我的符号的,第一个印上小脚丫形状的,那样,那片无主领地就属于我了。
我舍不得碰还未开出霜花的窗户,只透过它们偶尔的泪痕看了看外面。
这景象实在让我有了早起的精神,出门之前我便为它们,这幅雾蒙蒙又悲伤的样子,拍了一张照片发朋友圈——
你看,多悲伤的田园啊。
路上,我随口问郝意,怎么不找同学去。
意似乎没怎么想,琢磨琢磨说,就感觉,这样的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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